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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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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遇

有兩個人正從裏面走出,其中一個圓臉三角眼,正是不久前才有過一面之緣的慕容隨。

另一人幹瘦若柴,鷹鉤鼻,眼睛隱在帽沿裏,一身黑衣兜帽看不出是哪一峰的。

慕容隨像是知道被他發現了,嘴角扯開一抹淫邪的笑,目光從他身上移到蕭祭川身上,竟加快了腳步。

那樣子像是要沖著蕭祭川來。

溫白鈺知道蕭祭川何等惹人姿容,若是被慕容隨纏上,怕是要出事,他不動聲色的靠近蕭祭川,擋住慕容隨的目光,“我們快點走吧,要趕不上開場。”

“好。”蕭祭川笑道,側首間斂去悅色,方才還璀璨明媚的眸色瞬間幽暗如淵。

溫白鈺心思全放在慕容隨身上,沒註意身邊人的變化。

那兩人很快就走上小道,兩道腳步聲不遠不近跟在他們身後,他們走得快,身後就快,他們走得慢,身後就慢,像是獵人故意在逗弄鼓掌中獵物。

慕容隨身旁的鷹鉤鼻開口道:“何必這般猴急,遲早是你的囊中物。”

“呵呵,你瞧那妖精旁邊的小子,比那佃虞鴛還對我胃口。”慕容隨摩拳擦掌:“待我將三人納入帳中,必再給老弟一份謝禮。”

鷹鉤鼻落後他半步,借著他身形阻擋兩道忽然投射來的銳利目光,隨口道:“那就祝慕容兄今日名利美人兼收。”

溫白鈺很著急,因為蕭祭川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,兩人時不時就岔開段距離。

前面不遠就是演武場入口,裏面那麽多峰主長老在,掌門有可能已經到了,量慕容隨裝也要裝出個人模狗樣,他們只要快點進去就沒事。

迫不得已之下,溫白鈺伸手拉住蕭祭川的袖子,幾乎是拽著他走。

蕭祭川幽暗的目光微漾,視線逐漸落到那捏緊自己袖子的小拳頭上,手背掌骨突出,薄膚透出青筋,骨節發白,不用想也知道摸上去會很涼。

晚點吧。

溫白鈺突然感覺自己的袖子緊了一下,目光下移,眼角一抽,蕭祭川竟如法炮制,也拽著自己的袖子。

幼不幼稚!

溫白鈺心中吐槽,現在沒心思管小屁孩的行徑,就這麽拉著少年一路疾走入場。

還沒有穿過入口通道,就聽見現場的歡呼,溫白鈺提著的心終於放下,重重松了口氣。

“哥哥,我們有兩個人,你怕什麽?”蕭祭川忽而道。

溫白鈺曉得身旁的少年已經覺察到,其實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很困惑,明明多個人多分力量,可他卻下意識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蕭祭川。

若是跟在旁邊的是孚玄兒,我也會這麽做,他心裏想。

可是.......

蕭祭川和孚玄兒是不一樣的,蕭祭川並沒有那麽弱,他甚至比自己強很多。

溫白鈺仔細探究。

或許是覺得慕容隨很臟,哪怕慕容隨多看蕭祭川一眼,他都覺得難以忍受,所以想要快點把蕭祭川藏起來。

對,溫白鈺兀自點頭。

進入演武場的大門,空氣仿佛都沸騰起來,歡呼聲中,他無意間擡起的視線忽然凝固在觀眾席上方的某個位置上。

演武場觀眾席上方,雲角長方幾後,一名清冷淡漠的男子端坐楠木椅上,他身著白底黑紋靈鶴道袍,頭戴青玉冠,雙目淡淡,宛若老僧入定,古井無波。

“秦遲,你終於舍得從奪靈陣中出來了?”在他的左側,老者手捧茶盞,冷冷一哼。

秦遲眼皮底垂,恍若未聞。

“修行者借天地靈氣,登臨仙人之境,本應磨練道心,你卻妄圖用奪靈陣走捷徑,損人焉知能利己?”南允兩道鑿刻似的法令紋將濃眉高鼻的臉襯得苦大仇深。

“南長老管得未免太寬。”秦遲淡淡開口。

南允冷笑:“我倒是懶得管你,只是那小醫修都快要把命搭上,羋天門門規第三百六十九條,不得以犧牲他人性命之法修煉,我只是提醒你,莫要觸犯門規。”

秦遲低垂的眼簾微擡,銳利的刮過南允的老臉上,“南長老若無證據,請莫要汙人清白。”

“哼!”南允冷哼,“他日若是犯在我手裏,秦遲,你莫要怪我無情。”

“哎呀,我說今日怎麽這般熱,南長老這脾氣可比這天還燥。”秦遲右側一個美髯中年男人插話道。

他笑瞇瞇看著南允,撫須道:“吾輩修煉不易,更應該竭盡所能早登大道,區區奪靈陣而已,世家散修有更多類似的方法修行,南長老是少見多怪。”

“樓行風,你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幹凈,還想來我面前插話?”南允瞪著玄符峰峰主樓行風,“你那親徒最好從此以後夾緊尾巴做人,否則,以後怕是沒有人給你送終。”

樓行風刷地撐開折扇,桃花眼微瞇,“你們戒律堂都是靠含沙射影含血噴人來維持羋天門秩序的嗎?難怪最近門內越來越亂。”

南允大怒:“你放.....”

“好了!若是讓掌門聽見,成何體統。”一道清幽女聲傳來打斷南允即將出口的粗鄙之語。

與此同時,在座的九峰峰主齊齊看向聲源處。

但見一艷紅廣袖流仙裙女子從天而將,落座在掌門旁邊的位置,她身段玲瓏,容顏艷麗,周身不怒自威的孤寒之氣,叫人不敢稍有一分遐想。

“見過艷峰主。”

臺下弟子介起身行禮。

面對僅次於主峰的第二峰峰主艷冷霜,饒是南允,在不是原則性問題上都不想多話,這個女人可不好惹。

艷冷霜落座之後看了一圈,提議道:“今日難得人齊,不妨來猜一猜今年的碧霄榜第一會是何人?”

樓行風立刻接話:“這還需要猜嘛,必定是佃師侄,佃師侄小小年紀已經突破元嬰後期,如今在羋天門年輕一輩中再無敵手。”

艷冷霜捂嘴,笑得不好意思,“確實如此。”

旁側幾個峰主都勉強扯了扯嘴角,誰不知道這艷冷霜最是寶貝徒弟,那哪裏是讓人猜第一名,分明是叫大家都來誇獎她家徒弟。

即便如此,都或多或少奉承幾句,艷冷霜享受足了旁人吹捧,又讓大家猜金丹境的第一名。

同樣毫無懸念。

只不過這次眾峰主落在秦遲身上的目光幾乎都帶著點揶揄。

秦遲眼觀鼻,鼻觀心,如同沒有感情的雕塑,無悲無喜,超然物外。

眾人覺得無趣,說起其他看好的弟子來。

秦遲微冷的眸光暗暗掃向弟子席,想要將那個讓自己丟臉的廢物警告一番,卻忽然看見通道入口站著兩個眼熟的身影。

一人煙熏素衣,一人玄金錦袍,互相牽著彼此的袖口,就站在那裏,光明正大。

恬不知恥!

秦遲手指微蜷,原本以為按照那只草妖的溫吞性子,得再過半年。

呵,是他高估了妖物的本性。

很好,如此就能源源不斷汲取小草妖的血液,不怕他死了斷掉自己的升仙之路還給自己惹上南允這個麻煩。

只是......

秦遲生出不悅。

妖就是妖,感情都廉價得很。

若是當年那個為求道法,在羅霄峰山門前跪直至昏迷的七皇子,若是那個為了走上修行之路,甘當奴仆的緗兒,又豈會輕易被蕭祭川這種徒有其表的王孫公子所惑?

溫白鈺在接觸到秦遲的目光時,緊張得什麽都忘記,大腦一片空白,心裏只剩下一句話——他看到我了,他看到我了。

蕭祭川覺出異樣,順著他的目光向上方望去。

高處的座位上,男人正冷冰冰的睥睨他們。

蕭祭川不是第一次見過這個人,去年春招時,此人曾向他釋放出訊號,要收他為門內弟子,但這個人.......

出自秦家。

秦家人面上寡欲清心,實則為了修行不顧一切,與其說在修行,不如說被修行綁了心智。

他不喜歡這人。

只不過這次蕭祭川比上次又多了點新發現——這人與海中寺廟墻上壁畫裏的人眉眼竟有幾分相似!

秦遲收回目光,對自己心中那丁點不悅找到解釋——小妖精頂著這張臉和別的男人做不知羞恥的事,簡直是對緗兒的褻瀆!

當初他來羅霄峰當妖仆不外乎是對自己心生癡妄,以為只要幫自己突破境界就能得自己青睞,與自己雙修共享壽歲,如今見自己難以取悅,轉頭就投入別人的懷抱,倒是沒什麽,不過若是真被那小子騙去了心,想要松手自己這頭.......

哼,休想!

溫白鈺見秦遲不再看自己,心墜了下來,垂下腦袋,才看到自己的手正揪著蕭祭川的袖子。

秦遲剛剛看見了?他不會誤會什麽吧?

溫白鈺忙不疊撒手。

他放開,蕭祭川愈發牢牢抓著他的袖子。

“你在那邊尋個位置看,我得去醫修區點個卯。”溫白鈺尋了個借口往前走。

原本以為蕭祭川會放手,沒想到少年大長腿一邁跟在身後走,溫白鈺停下腳步,回頭就對上一雙幽幽的瑞鳳眸。

剛要說話,就聽有人驚喜道:“啊,我可找到你了!”

溫白鈺循聲望去,是那日跟在佃虞鴛身旁的女修。

清麗可人的氣質,讓溫白鈺立刻想起血月來。

蕭祭川說他的小婢女被派出去辦事了,那個跳脫的小姑娘在的時候讓人耳根疼,不在的時候像少了點什麽。

“原來你們認識啊。”少女目光落在兩人互牽袖子的地方,滿臉驚訝。

溫白鈺忙扯出自己的袖子,朝對方頷首一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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